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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8日封杀微信群记事

 

长沙杨飞

 

​​​​2016年11月28日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对某些微信玩家来说,这是记忆深刻的一天。这天下午,约有三十多个微信群突然被封,群主和部分群成员的私人微信号被销号,有的连关联的QQ号也一并被销号。

当天大家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过了两天统计伤亡情况之后才明白,被封杀的大多是经常举办讲座的群,私人微信被销号的多是群主、讲座老师以及各群的讲座转播员。

互联网讲座并不新鲜。出于商业的考虑腾讯公司对此是支持的,因为这将带来用户的增加,扩大腾讯产品的活跃度和影响力。业界一般认为,大规模封杀并不是腾讯自己的意愿,而是有关部门的决定。

微信群和QQ群讲座的威力不可小视。这种新式互联网讲座的传播力是惊人的。微信一个群可以多达500个成员,而QQ群就更多,一个群最多可加2000人。有些大受欢迎的讲座,还可以建立分群,由一位群友担任转播员即可。通过这样的形式,互联网讲座很容易做到同时有上千甚至上万听众在线,并且不受时间和地域的限制。这是普通实体讲座望尘莫及的。

应凡是摄影群主的邀请,今年上半年我也试了一把QQ群讲座(纪实摄影专题)。我的讲座题目是“骑自行车走107国道 - 从北京到深圳”。当晚有超过1300人同时在线。这让我很开心。以前在学校和咖啡馆我讲过同样的题目,听众有几十人就不错了。

这种巨大的传播力谁都不敢忽视。此次有关部门封杀讲座群,其目标并不是摄影、文艺和美食之类的群,而是时政群。有关部门的意思很明确:未经批准不能乱谈时事和政治。或者更准确一点,你可以自言自语,但是不能传播,不论是通过印刷媒体还是互联网媒体。

补充一点,时事和政治不能谈,就连私自谈历史也不行。或者说,对于历史事件,不得发表与官方不一致的观点。我的朋友谢明华先生是现代史研究者,他认为新中国土地改革过于滥杀无辜。前个月他做过关于天津土改的微信群讲座,这次他的微信和关联QQ一并被销号。

这不能谈那不能说,那么问题来了,法律不是规定了公民有言论和出版自由吗?宪法第三十五条原文如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条文确实写得很好,但是情况大家都知道,中国宪法基本是摆看的。宪法规定全国人大是唯一的宪法监督机构,各级法院一般无权受理违宪案件。但问题是人大并没有成立相应的宪法监督机构。建立宪法委员会的呼吁喊了几十年,始终没有结果。

虽然宪法只是个花瓶,但是像查封聊天群以及私人社交账号这样明显违反宪法条文(以及联合国人权宪章)的事,有关部门也不便声张。这也是中国官方互联网管理长期以来的基本特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偷偷地查封,不见任何公告。



被封微信账号处罚说明


这次大规模封杀微信群也是一样。没有公告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指控,只是笼统地说你违反了有关法律法规。具体的用词是“传播色情\暴力\\敏感\广告等违法信息”。这种做法在法律界有个通俗的名称叫做“口袋罪”,即不指明你具体犯了啥事,反正就一口袋装进去了。像“寻衅滋事”等罪名都基本如此,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当然,如果你不服,在理论上来说可以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比如个人QQ被封杀,你可以起诉腾讯公司。但是2009年最高法院下发了一份《关于涉及互联网管理案件立案审查工作的通知》,明文规定网络审查所引发的民事纠纷一般不得立案。这一《通知》与中国现行的宪法、立法法、民事诉讼法显然有悖。诉讼权是公民的核心权利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第八条第九项规定,诉讼和仲裁制度只能通过全国人大会及其常委会通过制定法律的形式予以更改。最高法院这个通知显然违反了《立法法》,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它实际上赋予了有关部门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随意封杀任何人、任何内容。
 


最高法院通知截图。来源:凤凰网


既然是秘密的互联网审查行动,有关部门一般也同时会对媒体进行管制,以免走漏风声。这次封杀微信群行动,国内媒体不见任何报道,海外媒体对此讨论倒是挺热闹。谷歌搜索关键词“中国封杀微信群”有798,000条结果。值得注意的是,有关部门对搜索引擎也进行了严格管制,百度搜索“中国封杀微信群”不见任何海外媒体对此事的报导。

我个人观感,这种封杀行动挺让人迷惑的。以“口袋罪”大批封杀微信群和个人社交账号,意欲何为呢?党中央三令五申要依法治国,但这个神秘的有关部门(在最高法院的助力下)却在互联网管理中为所欲为,藐视法律的规定,挑战宪法的权威。短期来看微信群暂时安静了,显得国泰民安,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关部门这是在知法犯法。你自己带头搞破坏,就不要怪下面的人乱来。长此以往,整个社会将会出现更大的混乱。

以上乃个人观感,请兄弟们扔砖。

杨飞,
2016年12月18日,长沙

PS,补充说明一下,有关部门的执法态度比以前还是有进步。这次封杀个人微信,它允许封杀之后有三次登录机会,用户可以把微信钱包里的钱转移出来(如下图),这点值得表扬。第二点值得表扬的是,有关部门这次对被封杀的群和个人并没有斩尽杀绝,很多群很快又重组了,个人也注册了新号。这比以前的微博封杀要人性化一些。有些微博账号被封杀之后,注册的新号(转世号)也再次遭到封杀,据说有人曾转世百次以上。大家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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