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红卫兵长征胜利五十周年
长沙杨飞
我当然不会把一张毫无意义的空白图片贴在这里。这是上周五下午两点半，湖南大学东方红广场。一队广东口音的老人在毛主席像下展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长征胜利五十周年”，我路过瞟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今天不是长征胜利八十周年吗？
老人们把横幅完全展开，原来是“纪念红卫兵长征胜利五十周年”这几个大字。其中红卫兵三个字是典型的毛体字。待我把车停好再过来，他们已经自拍完毕，我只好拍了一张空空的广场，以及一张他们的侧面。
这些六十多岁的退休老人，看起来都慈眉善目，如果他们不打出这个横幅标语，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当年曾是那么的斗志昂扬，砸烂文物毫无怜惜，打死老师从不眨眼。
五十年前的那些日子，毛主席在北京四次接见红卫兵。全国各地赶往北京的红卫兵超过百万。他们有乘车的，也有步行去北京的。这就是红卫兵的长征。
我曾经独自骑自行车拍摄北京到深圳的107国道。2011年4月1日下午路过湖南郴州市郊畔冲村的时候，我在路边小店买水喝。村头杂货店是村里的娱乐和消息集散中心。这位大叔听说我从北京一路骑来，并没有觉得很惊讶，他说文革初期的1966年，当他还年轻的时候，曾和公社中学的三十多位同学一起步行去北京见毛主席，全程2000公里，花了大约40天。
我和郴州大叔
这位大叔叙述的口气很平静，我听不出来有什么自豪之处，末了还很客气地和我合影。我当时很想问一句，您是否后悔当年曾经做过的事。可是我没有问出口。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当天急着赶路去郴州。
政治和宗教热情一旦上来了，那是什么也挡不住啊。西藏那边还有磕着头前进几千公里去拉萨朝拜的，有的就死在了路上。但红卫兵们不同，他们的长征有人照顾，到达北京之后各级政府机关还管吃管喝（这是当年的一项政治任务）。红卫兵们风光了几个月，然后他们就被毛主席送去偏远农村劳动改造（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大部分人十年之后才回家。
我不知道当年全国的数千万红卫兵，他们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对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感到后悔。他们曾经对珍贵的文物挥舞大锤，曾经对自己的老师扬起皮鞭。很遗憾，在上周五这一队老人神采飞扬的自拍场面里，我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悔意。
杨飞，
2016年10月23日，长沙
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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