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版专著，想举办个人作品展的同志们，请三思

今天一位云南大理的朋友说要搞摄影展。这是她的第一次个人展。她孤身一人在大理摆地摊生活不容易，我决定赞助此次展出的全部图片制作，我家里有一台爱普生7910艺术微喷打印机，专门制作收藏级照片，但这台机子买了三年极少使用，如果不是为了怕赌喷头，一个月我都不会启动一次。花了几万元买的机器和纸张，就这么让它搜集灰尘？

原因只有一个：我没有那么多值得打印出来的东西。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中学那些作文写得如何？我想除了极少数天才作家，绝大部分人都恨不得立即销毁自己的中学作品。摄影也是一样，我2005年在新加坡实里基艺术中心举办了第一次个人摄影作品展，应该说当时展出和讲座出是成功的，《联合早报》副刊也有报导并选登了作品。但是几年之后再回首，我后悔得要死，那次展出的60张图片，按我今天的标准，顶多有10张拿得出手，其他均属垃圾。

也许有人要问，按你这么说那没有人可以搞摄影展了，因为我们总是会过几年都看不上自己以前的作品，难道都要到临死之前才可以展出或者出版？理论上是这样。我认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是精品。什么是精品，什么时候展出较好，我举个例子，罗斯特罗波维奇（Mstislav Rostropovich）是大提琴天才，年轻时他就出版过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全集唱片，六十岁的时候，他再次录制了这套组曲并附加访谈，老罗说：我并不认为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巴赫的精髓，我很后悔我年轻时候的轻率出版，但是我已经六十岁了，再不录制我就拉不动了，就向大家汇报一下吧。

对于想出版专著的同志我也有同样的劝告。我自己以前在高校教书，很不齿某些老师为了晋升职称而出版所谓的教材和专著。这些书大多数都是垃圾。绝大多数学科都已经有N多教材了，如果你要写一本新的，在出版之前最好问自己，如果本学科只选两本最佳教材传世，你这本会入选不？如果答案为否，那这种书印刷出来就是害人害己。请节约纸张，保护大树。

今年寒假我给同学们的推荐书单中有一本梁思成的《图像中国建筑史》。这本书首次出版于1983年，但它的实际写作时间是1941年，梁思成那时在重庆乡下躲避战火，在极其艰苦没有任何参考资料的情况下，靠记忆完成了初稿。此书是用英文写的，意在为西方同仁介绍中国建筑。

梁思成没有急着出版，1949年他去美国讲学的时候还在修改，回国之时为了安全还把本书的附图（胶卷）留在了美国朋友家里。没想到梁思成回到新中国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一直到他去世之后，文革结束，才由他的妻子林洙女士与海外人士合作整理出版，翻译者是他儿子梁从诫。这本写于1941年的著作，四十多年后才出版，但依然震惊业界。有价值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过去而褪色，它只会愈发光彩。